2007年9月13日 星期四

小一生的哀愁

元元上小學前幾天,情況淒慘無比。

哭是一定會的,更慘的是,對老師的口令,他完全無動於衷,消極抵抗。老師要小朋友在課本上貼名字貼紙,他一動也不動。老師問他懂嗎,他用茫然冷漠的表情,跟老師對望。下課時間,他只靜靜坐在位置,不喝水也不去尿尿,更不用說到操場玩了。

我早料到他的態度會如此,可是,左思右想,實在想不出方法幫他。本來想當縮頭烏龜,不看不聽不想,讓時間解決一切問題。在同一個小學教書的大姑,傳來不太好的訊息,她很委婉的說,打個電話給元元的導師吧,老師想要問問元元的情形。

鼓起勇氣,撥電話給導師,元元果然是問題學生。老師說,他教這麼多年,碰過很多學生,有哭的,有頑皮的,有膽怯的,但是很少碰到像元元這麼冷漠不理人的學生。老師問我,在家裡,對我們的要求,他也毫無反應嗎?如果他不聽話時,我們會怎麼處理?

講著講著,我也亂了分寸,詞不達意。一下子跟老師說,對他兇一點,一下子,又跟老師說,其實他是因為換太多學校,太害怕了,才會無法適應。老師大概描述一下元元這幾天在學校的情形,我想,老師心中一定認為他是被寵壞無法無天的小孩吧。

掛完電話,我很嚴肅的對元元說,媽媽知道你害怕,可是老師問你話,你一定要回答,不然,你會變成沒有禮貌的小孩。

睡覺前,跟元元抱抱聊了一些話。他說,在安親班,其他小朋友考試都全對,只有他不會,他也好想全對喔。他問我,為什麼你不能在學校多陪我一下?為什麼別的小朋友下課可以回家,他要去安親班?邊啜泣邊說,無限哀怨。

原來,他幼小的心靈裡,已經藏著哀愁了。

少年時代的我,跟元元一樣內向害羞,成長的路上,同樣的恐懼無時無刻不在我心裏。滿滿陌生人的場合中,我會手足無措,心跳加速。找不到人說話的聚會中,我心裏孤單的想哭。把許久未曾出現,面對陌生環境時的恐懼,再溫習一次後,我突然心疼起以前的自己,現在的元元。

然而,就算感受到元元心中的挫折和恐懼,我也無能為力啊,他的人生,他要自己面對。該怎麼讓他明瞭,人生這一路,充滿挑戰?該怎麼讓他懂得,誠實面對挫折,才能不斷超越自我?又要怎麼讓他體會,成長時,看見寬闊天地的快樂?七歲的我,懂得這些嗎?對七歲的元元來說,這些人生的道理,好沉重。

還好,這幾天他逐漸適應了。雖然要進校門時,仍不免眼眶泛紅,不過,學習態度主動許多,我總算鬆了一口氣。

小一生的媽媽,果然不好當。

2 則留言:

Didi 提到...

親愛的不務正業,

沒有小朋友的我實在很難和你感同深受, 但同樣的事情聽過許多有孩子的朋友說過, 想起我小妹以前也超討厭上學的, 我父母還一度送她去台中姑姑家念小學, 後來我也忘了她是怎麼適應的。元元大概是十分恐懼又沒有信心, 所以只好不聞不問, 冷漠以對, 看來你必須要花一段時間來陪他適應, 無法多說什麼, 只能給你打氣和祝福!! 加油喔!

不務正業 提到...

To didi:
元元這小孩,真的是生出來磨練我的。

還好有這些磨練,他和我,都可以因此而成長。因為如此,我們看世界的角度,也會變得謙卑許多。

不過,心臟的確要很強。

謝謝你的鼓勵,我們會更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