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6月25日 星期一

失敗的卡位戰

小蘋果的爸爸決定離開台大,到台南奇美開創一番天地。看到他在PC home新聞台的留言,我當下笑出聲來。

"從大學到現在
每次跟爸媽的朋友們吃飯
被問到在哪裡唸書或工作
爸媽一說"阮仔底台大"
總會聽到許多溢美之詞
彷彿台大蓋在月球上似的
這次回家
又跟他們一群人吃飯
聽到我要去奇美
大家連道"恭喜恭喜"之後就沒了
感覺終於又回到地球上班了

在台大和台北生活了十三年
體會到台大加在我們頭上的光環
也感受到這光環底下的包袱與辛酸
享受了台北生活的便利
也忍受她一直以來的擁擠和喧鬧
讓我感覺鬆一口氣的是
終於要離開台北和台大了
但不能回到中部
還是讓我覺得有些遺憾

無論往哪裡去
總是要再出發了
只要帶著信心和滿滿的祝福
到哪裡都能走出一條路吧"

不知道卡位戰失敗的他,心中有沒有一絲遺憾和不甘心?這樣的情境,讓我回想起,當初卡位戰失敗時的心情。

三年前考完專科醫師執照,"台中卡位戰"失敗的我,上班的地點始終離家很遠。一陣子在彰化,然後到清水,去年最遠還跑到二林。彰化和清水都有火車公車,二林都靠公司專員載。漫長的車程,我只能用iPod打發時間。

在美國這一年,師父偶爾打電話跟我聊八卦,他告訴我台中可能有新點,要我自己想辦法爭取。那一陣子,心情上下震盪,我還寫了一篇"我要的生活",安慰自己。結果卡位戰成功了嗎?當然是沒有,公司希望我回台灣後,繼續留在清水上班。我也只好繼續當小鎮醫生。

小鎮有小鎮的可愛之處,尤其是濃濃的人情味。 看看我們的午餐,炒冬粉,苦瓜鳳梨雞湯。 苦瓜是病人自家種,雞是吃我們每天剩飯的土雞。

西瓜是護理長堂哥自家種的。 中場休息時,享用這樣的午餐,心中充滿幸福感覺。 爸爸當了一輩子開業醫,他一直希望我們能在大醫院裡發光發熱。只可惜,我在卡位戰裏節節敗退,執業場所越來越偏遠。兩個弟弟雖然一開始搶灘達陣成功,但眼見情勢越來越不對,大弟在巨塔裏載浮載沉,小弟毅然決然決定到台南奇美另起爐灶。我想,爸爸的心裏一定有一絲遺憾吧?

記得爺爺在世,每次在餐桌吃飯時,他總會一再叮囑我們:當醫生不是為了賺錢,是要濟世救人。說救人太沉重,當醫生這麼久,明瞭醫學的極限在哪,也深知醫心勝過醫病,我很努力扮演小鎮醫師的角色。舞台雖小,掌聲雖少,但在這一片小天地中,我得到許多,不管實質的,還是無形的。

將要重新出發的小弟,寫下這一段文字:

"今天是我在台大上班的最後一天
我在這個校園生活了十三年
在這個醫院工作了六年
從大學聯考成績公佈那天開始戴上這個光環
終於在今天劃下句點

回顧這一年多來找工作的幾番波折
我很慶幸最後終於選擇了一個離台大最遠 也最沒有關係的地方落腳
也許這樣的感覺將來更會有增無減
看到小蘋果的阿伯正為留在台大而努力著
忍受長時間跟家人分隔兩地
為人事異動的不確定性而心神煩亂
我不禁懷疑這是否該成為我們人生的目標之一

當然所有的選擇都是見仁見智
命運也會有我們無法逆料的安排
就像電影阿甘正傳片頭的那支羽毛
眼看就要在這裡停留
風一吹
又不知飛向何方了"

我很能體會他將要重新出發,不知會飛向何處的心情。小蘋果的爸,加油,世界很寬闊,駛著你的小船,認真航行,一路都有好風景。

6 則留言:

Didi 提到...

雖然我是不需卡什麼位, 但我想卡位這件事真是件不知如何形容的怪事。爬得越高時, 就有更多的不屬於職位範圍內要擔心的事, 突然之間, 我覺得我曾跌倒跌對了...(anyways, 我有點不知所云... :P )

我要說的是, 我就是看了那篇"我要的生活",變成妳的小讀者的喔!! :)

小鎮醫生, 請加油!!! 小鎮雖小, 但食物和風景感覺都很棒呢!

BTW, 妳要不要把妳的 web name 改成"小鎮醫生"啊?! 偶覺得不錯啦!

不務正業 提到...

To didi:
某些失敗挫折,過一段時間,再回頭看,會變成一段轉機的起頭。這時候,就會有當初跌倒跌對的感覺。

回台灣後,blog紀錄的多半是工作中的心情,對兩兄弟的著墨變少,媽媽味變淡了。"小鎮醫生"的確是我目前生活,最貼切的寫照。
只是,我對醫生這職稱,總是有說不出的害羞和不適應。這感覺,很像當初念台中女中時,對綠制服的的微妙情感。那時,下課第一件事,就是換下制服,即使在家附近買東西,也一定要換下制服再出門。一直到現在,病人稱讚我:查某囝仔做醫生,不簡單喔。我都會很羞赧,答不出話來。
雖然,我真的覺得當醫生沒什麼,(事實上,台灣的醫生已經多到需要卡位戰了),我心中真的覺得職業沒有貴賤高低,(看到神采奕奕笑容滿面高喊"早安,歡迎光臨"的7-11店員,我都會打從心底尊敬。),要我把這面旗插在blog頭頭,會有點不自在呢。
我很幸運,能有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哈哈,薪水也還可以。當初覺得失敗的卡位戰,現在看起來,反而變好事了。
我也喜歡看你的文章,看你認真感受和生活。
怎麼換我有點不知所云了....。

Euphtw 提到...

正在療傷止痛的我,看到這篇實在很想說些什麼,卻又害怕去掀開那個傷疤。只覺得,人人稱羨的醫生和教授,都有本難念的經。單純的救人和教書,被搞得烏煙瘴氣,離自己的理想與興趣越來越遠。

我覺得“小鎮醫生“聽起來很浪漫哩!真的不考慮一下嗎?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可以到山上的小學教生物。管他什麼北一女、台大或國外名校的虛名,在山上帶領孩子領略自然的樂趣,課餘時間做做生物觀察、拍拍照,一定比想追求的職位快樂!

不務正業 提到...

To euphtw:
學術界的黑暗,比起醫界,有過之無不及。我們最少還可以退隱林間,守著自己一塊田。而你們,沒有研究經費,沒有計畫,再美的理想,都無法實現。
唉,怎麼又揭開你的傷疤呢。

不過,你有太多第二專長了,這是我最羨慕你,也最佩服你的地方。

如果你真的要下鄉帶生態觀察,我們家兩兄弟要第一個報名喔。

宗欣中心 提到...

工作最重要的就是要讓自己覺得開心,有意義,因為這樣才能做得長久. 就算是卡了一個令自己不愉快的位,那到不必卡了.
頂著多少人想頂的台大光環的確有壓力. 因為外界對他們的期許是不一樣的. 不過他也是這樣走過來了. 接下來面對的是人生的令一階段,就像彩繪一樣,他正在調色盤上準備最鮮艷美麗,最能代表他個人的色彩,來輝映前30年的耀眼畫作. 這新的開始將會讓他的人生更多彩多姿. 開心就好. Good luck to your brother.

不務正業 提到...

To Cindy:
不管身處什麼位置,是用盡心機卡來的,還是卡輸後的暫棲之所也好,好好盡自己的本分,做這個位置該做的事,都會有收穫的。

如你所說,讓自己開心最重要。